文汇报：在这里找到患者信任的理由

深夜，除了急诊和住院病房，没有一家医院的诊疗科室还会接待患者。但上海长征医院肾内科血液透析中心是个例外——这是全国唯一一家提供24小时服务的血透中心。

为何一个肾内科血液透析中心要开夜班？

“因为需要血透的患者太多了，天天多开一班，就可以多让80位病人得到治疗。”

“因为夜间这8小时一班的长时间透析，可以让部分患者获得更理想的治疗效果。”

“因为尿毒症病人也要过正常的生活，多开夜间这一班，他们治疗完了第二天就可以照旧去上班。”

“因为这样对患者好！”

……

“一切都是为了患者好！”上海长征医院拥有国内优等、国际领跑的血液净化技术，现今的长征医院肾内科血液透析中心，是国内不少尿毒症患者“解毒”的优选之所。上星期末的深夜，本报记者蹲点血透病房，试图从护理组通宵服务病人的近旁，寻找病人信任长征的理由。

上海长征医院加开通宵服务，“以时间换空间”

这是一位尿毒症病人的自述：“我们就如同武侠小说中描写的那些中了毒的人，毒性定期发作时，就必需要有解药解毒。”

尿毒症，在临床医学上也被称为慢性肾衰竭。作为常规的治疗手段之一，患者需要定期到医院做血液透析。

10月23日晚9点过后，长征医院6号楼整整占据两个楼层的血透中心病房，被灯光照得敞亮，护士们正在近100张病床边的一台台血液透析机旁忙碌着——联接透析液、冲洗管路、准备穿刺包……

晚上10点，患者们陆续来了。“小妹，侬好呀。”在3楼的一间血透室，有的患者一边铺床，一边和护士热络地聊开了。

和普通医院的血透室相比，长征血透中心较特殊的地方在于：从2009年开始，每周一、三、五加开了夜间长时服务。

肾脏病研究所所长、长征医院原肾内科主任梅长林教授算过两笔账。第一笔账关于患者：加开通宵血透服务后，可以一下子多接收80来位患者。对长年“一床难求”的现状而言，这是一种“以时间换空间”的办法。

可当梅长林算第二笔账时，却不免心疼：夜间长时服务推出后，护士必需在“三班倒”的基础上再开出第4个通宵班头，护理团队的工作量大幅上升。

但肾内科依然决定坚持。梅长林说，加开夜间长时服务更重要的一点是，可以让一部分患者获得更理想的血透治疗效果，有效改善透析并发病。“举个简单例子，一个患者做血透，拉水4千克原来需要4小时，现在用8小时，时间多了，透析会更加彻底。”科室跟踪调查的结果显示，夜间血透6个月后患者血磷、iPTH值显著下降，血钙水平维持稳定，患者贫血现象减少。

于是，记者就看见了这样一幕：有的患者是拎着公文包“入住”的——做完通宵血透后在病床上多躺1个小时，次日就直接去上班了。而年纪稍大点的患者，像65号床的阿姨，做好血透第2天直奔小菜场……梅长林说，随着血透技术的发展，医护工作者不仅要帮助更多患者活下去，而且还要让他们活得有尊严，重新实现自己的价值。

难度很高穿刺留给较资深的护士

患者做血透，从穿刺开始。每个患者的手臂上要连扎2根穿刺针连通两根血管通路。其中一根管路是把患者的血液引进透析器，通过机器的工作，排掉血液中的毒素和水分，然后经由人机血液循环回路，通过另一根管道把净化后的血液送回体内。

“小盛，谢谢你哦！今天（打得）也蛮好的，不疼。”65号床的阿姨说话中气足。她有一条典型的尿毒症病人的手臂：左手臂中间就如同长出了一段小茄子，这高高隆起的肿块，是长年做血透，血管严重扩张造成的。

这条变形的手臂，并没难倒给她做穿刺的护士盛美美。盛美美是这天当班护士中年纪较小的一位，虽然工作只有1年，但在这个病房，她已经站稳脚了。

大概没有人会体贴地去计算一个尿毒症病人一年要打多少针，长征医院血透中心却把这当成大事——一个病人1周血透3次，手臂上一次扎2针，一年就要扎312针。每根穿刺针直径1毫米左右，要是护士穿刺时失手，不仅患者会疼得哇哇叫，而且由于患者静脉做过造瘘手术，血流速度比常人快，一旦穿刺失败，血液会直接喷到天花板，后续的止血、重新穿刺都意味着大麻烦。

晚上10点15分到11点，是患者穿刺的“高峰期”。这一天，28岁的护士杨茜已连续“救场”两回。“都是穿刺难度比较高的患者。”

杨茜是这天当班的15名护士中比较资深的一位。她告诉记者，为了患者好，血透护理组团队有个传统：遇到穿刺难度很高的患者，护士没十足把握绝不会逞强，都会主动转交给团队里更资深的护士操作。

“我的带教老师手里就有这样的患者，手肿得跟小腿一样粗，只有我老师能应付。”盛美美说。

长征医院血透中心有一个让患者放心的纪录：一次穿刺成功率几乎接近满分。

“我负责治病，你负责信任我”

能获得那么多病人的信任，全因为长征血透中心把守住尿毒症患者的“生命线”，看作是一项系统工程——“呵护生命线，需要高质量的护理作构筑生命线，为了后盾；，则需要精湛的专业技术”。

接受血透治疗前，病人都接受过造瘘手术，让左手臂上的一根静脉实现动脉化。肾内科主任郁胜强介绍，为患者构筑“生命线”会遇到各种复杂棘手的情况。例如，有的患者年事已高，还有高血压、糖尿病等并发病，血管硬化又偏细，要找出一根适合做瘘的血管并不容易，需要医生凭借丰富的专业经验突破技术难题。“做内瘘手术时，医生要把患者静脉的一端接到一根动脉口子上，这然而个复杂而精密的技术活，都是一针针手工缝合的。”有一些转院患者此前经过屡次造瘘，手臂已无完肤，再也找不到适合做手术的血管，医生就必需通过其他途径建立血管通路。

长征医院肾内科血透中心在国内开展第一例人造血管通路后，已为15000例血透患者解决了血管通路难题。

记者偶然发现，在郁胜强的手机通讯录里，存着几千个号码，其中一半以上是患者的。和很多人拒接陌生来电不同，他有个习惯：工作再繁忙，凡是手机上显示为红色的未接电话，都要抽空一一回复，他说，这十之八九都是患者打来的，他们遇到的难题，也许性命攸关。

“我负责治病，你负责信任我。”郁胜强说的这句话，是全体医护人员的心声。

绝不允许“小眯一会儿”

大约凌晨4点开始，护士休息室飘出淡淡的咖啡香。“这个点较容易犯困，有的护士会喝两口咖啡提神，再奔回病房。”杨茜说。血透中心的护士们轮上长达近11小时的夜班时，连“小眯一会儿”也不允许。

通宵血透室11点半后熄灯，从这一刻起到次日天明，护士便进入更高强度、更紧张的工作状态。她们打着手电在病房里巡视，挨着床沿近距离观测每位患者的体征和透析仪器上的读数。“要很仔细地倾听患者的呼吸声，一旦发现患者出现低血压或者昏迷，就要及时投入抢救。而且，万一患者睡熟后手一动针头滑出，若不及时发现就会危及生命。”

护士们的高强度、高压力工作，换来了另一个让患者们放心的数字：在长征血透中心，患者的无症状透析率高达98%。

10月24日早上6点过后，做完血透的患者开始离开病房，可这个班头的医护工作还没有结束，她们要为下一班患者准备好一切……

待血透中心夜班的护士们下班，时针已经指向早上8点半，太阳早就升起来了。